Nowest

everlasting

这已经是樱井玲香灌下喉咙的第七杯水了。

在这个略显闷热的夏天,虽然吹着电风扇,但还是有一种压抑的感觉。

打开略显陈旧的木质窗户,看见外面的天空已经有点灰暗了起来。

“要下雨了呢……”

拉了一下胸口的衣领,樱井玲香长长的吐了口气。

虽然她忘记了现在穿的并不是永远扣住最上面一颗扣子的校服裙,而是家里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。

这个令人烦恼的夏日啊……

下巴抵在干净的桌上,她深邃的眼眸静静的盯着窗外,仿佛在等待着什么。

一阵密集的雨声由远及近,从遥不可及的天边踏着碎步而来,落在面前的玻璃窗上,溅出无数细碎的小水滴。

这雨点,也就到此为止了吧。

手指离开了冰凉的玻璃,樱井玲香轻轻抚上自己的唇,那柔软的触感陌生而又熟悉。

夏日来了……

窗外,被雨点浸湿的坡道,和不远处绵延的大海,一片沉默。


白石麻衣觉得,自己一定是个雨女。

虽然好像有点迷信,但她却更相信自己的直觉。

在图书馆里的长桌上静静的读着夏目漱石的梦十夜,不知不觉就从日光尚好的中午,坐到了即将闭馆的下午。

看着光线一点点的暗了下来,白石麻衣起身走向窗帘围绕中的落地玻璃窗。

“啊,下雨了……”

虽然目之所及被破碎得一片模糊,但是透过雨幕她还是能看见空无一人的学校里,圆形的过道上铺着的大理石地砖,盛满了清浅而不安的雨水,随着脆弱得直击心灵的声音,溅起了无数细碎的小花。

走到书架前,白石麻衣正抬手要将书本放回原处,纤白的手指却停留在那冰凉的金属书架上。

透过那个间隙,那双深邃的眼眸又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。

与其说看了一个下午的书,不过是借着书本,做了一个下午的梦吧。

梦里面,那恶作剧一般的眼神,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?

挽起裤腿,提着一把透明的雨伞,她踏入了茫茫雨幕中。

身后,被雨水冲刷着的白墙静静的矗立着。


人生中会有多少次相遇呢?

只是,唯独这一次,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。


初春的清晨,些许阳光射在青色的草地上,给无数嫩绿的草尖烫上了一层金边。

昨日里沾湿了草地的雨露,也随之折射出了微小的晕光。

随着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升高,水蒸气也随之散去,空气中充满了泥土的气息。

穿着浅蓝色校服裙的樱井玲香低着头,看着自己的白色Gazelle鞋踏在还有些湿润的青草上,感受着从背后吹来的微风。

清晨的运动场内,人似乎很少。在开学的第一天,还没有开始上课的大清早,却不知道为什么,早早的便醒了起来,一个人慢慢的挪到了学校,在沉睡着的校园里游荡。

“我的人生,大概也就会就这样一直无聊下去吧……”

被阳光压低的空气四处飘散,在这空旷的环境里,却更显空虚。

“嗯?”

当百无聊赖的樱井玲香低头看着自己被风吹得扬起的裙摆前端时,一个棒球滚到了脚边。

稍微的愣了一下,她弯下腰捡起了这个小球。

抬起头,樱井玲香微眯着眼,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向她招了招手的女生。

因为正面朝着太阳,她并不能轻易的看出那个人的脸,只是一眼看到了剪裁匀称的白色校服裙,以及似乎扎着马尾的黑发。

向对方走去的两人,在彼此还有数步之遥时停住了。

樱井玲香看到的,是白得如瓷器一般的肌肤,微斜的刘海下蕴着水的双眼,和小巧而又轮廓分明的脸蛋。

抬起手,樱井玲香将棒球递到那个人面前。

“谢谢。”

白石麻衣看到了那深邃的眼眸,在略微有些身高差的下目线视角中,像混血儿一般深刻的眉,和高挺如雕刻般的鼻梁,却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。

看到对方伸手接过了自己手中的球,肌肤相触的瞬间,冰凉而细腻的触感令樱井玲香不由得慌乱了一下。

白石麻衣微微笑着,那仿佛会说话的双眼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,像是被太阳消融中的冰山,更是加剧了樱井玲香的心跳。

睫毛轻微的颤抖了一下,本是不自觉低下头的樱井玲香抬起目光,对着那无邪气的笑容点了点头,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,随着她而微微的笑了。

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,樱井玲香觉得自己好像需要冷静一下。

只是,走了几步后,她还是忍不住回首看去。

不远处,那个人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侧脸,竟是那么的好看。

在这个初春的清晨,被露水沾湿的草地上,相隔不过数米的两人相互对望着。

而无垠的天空中克制而静默的太阳,也渐渐的扬起了光芒。


六月的蝉鸣,在烈日下显得格外的刺耳。

穿过喧嚣的涉谷,踏出阴凉的林荫,再走上被太阳烤得炽热的坡道,耳机里迷幻的电子音乐鼓动着不知疲倦的旋律,而手上的冰淇淋却是快要化了。

在这样炎热的夏天,柏油路上浮起的蒸汽不知不觉便渗透了呼吸。

坚硬的平底鞋跟踏出单调的声响,纯白的水手服并没有带来多少清凉,反而被热浪从袖口与裙底间侵入,将裸露在外的肌肤炽热的包围着。

勒在肩上的皮带似乎有一些过重,单薄的后背被琴盒牢牢的压制着,大概那一层衣服已经被汗给沾得湿透了吧。

“我讨厌贝斯。”

喃喃自语着的西野七濑,将口中已经只剩下木条味的小棍子抽出,看到路旁歪着头的铝制垃圾桶,对准黑漆漆的洞口,手腕轻轻一勾。

果然,没扔进去。

小木棍在地上蹦跶了一下,便无奈的躺在灼热的水泥地上。

在这个盛夏的午后,这条小小的坡道上没有一个人影。

仿佛是被世界遗弃了一般,少女孤单的站在其实并不算窄的路中间,回头看了一眼悬在天空中的炎阳。

多么希望这个时候,会有一阵雨滴降下来。

然而,穿过那令人绝望的长长的坡道,西野七濑终于还是来到了琴房的门前。


空无一物的房间里,洁白的墙壁与光滑的地板间,桥本奈奈未盘着腿靠在墙上,目光透过玻璃窗,看着不远处灰色的小楼旁摇曳的树枝。

怀里横抱着一把gibson的枫木吉他,她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很久。

想了一阵子,桥本还是轻轻拨动了琴弦。

修长的手指扫过纤细的弦,轻柔的旋律如流水一般从指缝间漏出。

那个人曾经说过,这首歌太过悲伤,不适合她。

或许她是对的。

又或许,她不一定是对的。

桥本奈奈未摇了摇头,笑了。

弹完最后一节乐句,她放下那把已经褪成浅白色的木吉他,拿起腿边立着的一罐可乐,仰起头喝了一口。

站起身来,桥本奈奈未伸了个懒腰,打开了练习室的门。

六月的蝉,仍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叫着。


西野七濑与贝斯之间的缘分,纯粹是一个意外。

很多人问过她,是怎么想到要学贝斯的。

而她却并没有回答。

世界上有很多东西,是并不存在一个必须成立的理由的。

非要给出一个理由的话,她想,或许这东西和耳机差不多吧,能够把自己消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。

有些声音,需要静下心去听。

在入学的那天,百无聊赖的她因为某部漫画的原因,轻易的就被轻音部的学姐勾搭了过去。

挑来挑去,她却相中了那沉默的乐器。

平凡的外形,平凡的声音,正如平凡的她一般,在角落自顾自的弹给自己听。

然而,随着练习的时间越来越久,西野七濑却发现,自己越来越讨厌贝斯了。

大概是人生中见不得悲伤吧,她一直喜欢着那些热情的歌曲。

又或许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悲观的人吧,所以才对那些蓝调如此的抗拒。

背着琴盒的她从楼梯一步一个台阶的慢慢向上挪去,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淡淡的吉他声。

西野七濑停下脚步,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。那弹法虽然用的是纯正的blues, 听起来却意外的平和,没有丝毫忧伤的味道。

从来不相信什么机缘的她,这一刻突然觉得,是时候放下对贝斯的执念了。


桥本奈奈未从洗手间慢悠悠的踱出来,脸上还带着未擦干的水迹。

悠闲的趴在栏杆上,她的目光却被对面走廊上的一个身影吸引了过去。

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,纯白的水手服勾勒着水蓝的描边,桥本奈奈未突然想起了那可乐罐上的水滴,冰凉的错觉轻轻的抚上面颊,滑过喉咙,捏住了她无处释放的心跳。

微风掠过,被吹动的树叶摇出了沙沙的声响。

而西野七濑则呆呆的站在那里,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人,一头棕褐色的短发在风中微微的扬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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